【香灣插花‧雨霖玲】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處天闊。
多情自古傷別離,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用那靈動的嗓音,朗誦著這與她的聲音搭不上調的悲傷詞句。
『吶,香……』
風捲,話語盡失,花容憔悴淚泫落。
問君相逢能幾時,無語應,難言由。
怎奈何,一長唉嘆道黎明,是離別。
很多時候,香回過神來便發現自己手上捻著一盞紫荊花,但是能夠讓他溫柔輕巧地配戴於耳後的對象並不在他的面前。
「……灣姐,今天也過得好麼?」仰望著澈藍的青空,海岸對邊是無盡的思念,幾乎被想念壓疼的胸腔容不下其他人的面容,唯有那抹嬌巧卻又傲蠻的笑容。
灣……
對於他們,過多的計算是多餘的。輪迴在他們血液中的是歷史,沒有所謂的時間,只有記錄用的數字。那一段段慘痛的、和平的或是過眼雲煙的一切甚麼都好,曇花剎那的情感是可笑的,芳華乍現、轉瞬為空,維繫在中的只有那不會消滅的罪愆。
「因為我們不是自己的,香。」背對著,她那纖細的身軀怎能接受上那萬丈的壓力傾倒而來,而又能從容自在的應付?
「我要離開。」灣說,使勁地咬牙切齒的連牙根都發疼。「並且永遠無法原諒他。」
他忘不了。
灣那一頭烏黑的秀髮被江口突如其來的雨幕打濕了,像是隻楚楚可憐的小貓。但她那一雙深邃卻有神的雙眼卻滾燙著熱浪。
「這是恨啊,香。」她輕輕微笑,那抹脂粉未施的微笑卻出奇的艷美。
但香清楚的,適合灣的絕非「艷」字,而是那和梅相似的「傲」。
「灣姐恨嗎?」他不自覺地開了口,那雙手靜靜的拉住了沒有反抗的手,而他也只為了將手上的那把傘,替她遮蔽雨水的侵襲。她衣裳全濕,甚至在時有時無的江風中承受著濕寒。
香明白灣那暴亂竄動的情緒只是因為太過於信任了,以致當破碎的那一順彷彿崩解般,難以平緩。
一刀兩刃傷,都已經傷過了、痛過了,怎能再次託付真心?
累了,倦了,甚麼名啊甚麼利啊,曾經真正擁有過嗎?
「很疼呢。」灣笑了,但金鈴般的笑聲卻沉的猶如銅鐘。
「耀哥哥的所做所為……很傷很疼呢……」彷彿哽咽的錯覺,灣的聲音極輕極淺,像是要消失般。
「你說,這樣灣兒能不恨嗎?」
心如刀割,她疲憊的不想多想不想多說,像是株逐漸凋謝的花朵,不肯再為了誰開放了。
就此含苞吧,不要再盛放了、不可能在盛放了。
香啞口,那股油然而生的疼惜讓他幾乎感到暈眩,但是他卻什麼話都說不上來,連要哄騙安撫的話語都無力地收回了肚裡。
乖順如他,甚麼都聽大哥的,不慍不火。但是這傲如寒梅的姐姐可不同,她轟轟烈烈的翻茶掀桌,哭喊打鬧樣樣都來,把王府鬧得滿城混亂騷動,最後還弄個翻牆逃家,似是不大鬧個爛攤子絕不善罷甘休般孩子氣,怎知她竟被傷地如此重,卻連一滴淚都沒流。
「……」默默的將她拉入懷中,想暖暖那冰冷的身軀,而灣到是意外地聽話,沒有反抗沒有掙扎,就靜靜的伏在他胸前,那份憤怒的花火像熄滅一般消失蹤影,反倒留下一隻無助的小貓狼狽的蹭在他懷中抹掉不知何時滾出的淚水。
「那麼,香呢?」灣抬起臉,仰望著香面無表情的臉龐,默默地讓他溫暖的手指拭去頰上的雨水。
「香不恨嗎?」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幾乎埋沒在雨聲中,但香卻準確的聽見了。
「……別哭,灣姐。」他文不對題地開口,輕輕地撫著那濡濕的面頰,難得地皺起了眉頭,心口像是被揪緊,疼得很。
沒有給予回應,灣輕輕地推開了香,再次走入雨幕中。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幾落清秋節……」吟吟揚揚,她舞著、誦著,擺著衣袖,在江口邊就這麼吟誦著,旁若無人,恰似仙女誤闖了這人間,難以歸天,只能悠悠擾擾地紓解著滿腹的傷憂。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聲調幽柔、昂揚相生,一則煙水杳渺,伊人難見,但淚水確確實實的在他眼中,自她那秀麗的臉蛋滑落,像串珍珠,想撈一把卻早已消逝無蹤。
「……我走了,香。」於是水袖一揮,彷彿把山水的釉彩都帶走了一般,山林變色,風雨蕭瑟,而她的背影,因雨朦朧。
而那是他們初次的離別,在濛濛暮雨中,沒有送別的話語,突有遺憾的詞句,繞樑而不絕於耳。
今朝醉,一宵還得悔瑟紅,愁滿秋。
弦凝指咽聲聲慢,桐影秋霜星河窮。
再次見面的時候,依然是在山水明秀的那個江口、那座閣樓。
縷縷淡霧模糊了她的身影,但那有著清冽氣息的香氣讓香認出了那抹皎潔月光下的影子。
「灣。」他喚,輕巧的唸著那不知回味幾年的思念,沉穩的面容中終於出現了點愉悅。
「……香,好久不見呢。」灣淺淺地笑著,回憶中的笑容沒有絲毫變質,唯一變的是多那一點兒寂靜的特質,像是當空那輪圓月般。
靜靜的走向倚著欄的灣,同她仰望著月圓,共飲著這難得的寂靜,兩人臉上都擒著滿足。
她還是固執地不願回來,但總老是悄悄地帶著糕點茶品來這,兩人品品茶,望著月或是聊聊天,然後沒有多餘的話語便辭別。
淺淺淡淡的關係,但是彼此很滿足、很珍惜。
「……這麼久了,灣姐,還彈琴嗎?」香輕撫著案上古琴雕刻的細小的紋路,難得的在臉上發現了一些笑意。
很久有聆聽那幾乎響透到天界去的天籟了。
灣沒有回答,輕輕的笑了,古琴的弦在她的纖腕巧指的撥弄下,恰似緩緩流動的淺河中激起的小小的漣漪,輕輕盈盈的挑弄著旋律,錚錚然地劃破寧靜的氛圍。
麴一把滿馥清香,且為君言,奏一曲雨霖玲。
END.
【後記】
首先,我要先恭喜小金出了香灣本!(灑花)
身為香灣同好當然要來贊助(不是)一下XD好險我沒有拖到稿www(拖到自己的了)(欸)
再來,我要來懺悔(妳也轉太快)
其實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寫甚麼(欸)
因為對於溫馨非常的苦手,我還是選擇了較為沉重的風格來詮釋這應該幸幸福福的小情侶。
再來,身為一個中文人(?)我看起來像是胡亂的賣弄了詩詞,我很嚮往那種古典的文字滋味,但是從自己手中寫出來又似乎不是那麼一回事。
或許真的有一些「為負新詞強說愁」,但是我在嘗試著把這種感覺表達出來的同時,卻莫名地彷彿朦朧,或許在我眼裡的香灣就是這麼地撲朔,如此的朦朧卻絕非飄渺的存在吧。(笑)
(廢話一堆XD)
紫弦2010.8.21 03:48
